面对社长,王小磊终于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社长都没给他颁这个荣誉呢,他自己却已经吹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也太让人脸红了。
“拿了钱准备去买点啥啊?”陈社长笑着转开话题。
“去买两架打草机。”王小磊当即又笑起来,“我们今年就算出栏了这么多牛羊,剩下的母牛母羊和不到出栏月数的牲畜也还是非常多,得整两架打草机多打点草,不然不够吃。”
吹牛会成为一种习惯,他刚才还不好意思呢,话头一起,不由得又进入到炫耀自家生产队牲畜多的语境里了。
话说完了王小磊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炫耀了,眼神往边上一撇,不自在地摸起后脑勺。
“哈哈,行了,去买物资吧。”陈社长无奈地大笑,拍拍王小磊肩膀,转身往另一边的办公区走去。
秋风簌簌,王小磊的心情却一点都不萧条。
他抱着满满一大袋子的钱,快活得像个孩子。
……
林父林母家中,林雪松讲述了他在草原上遇到的关于妹妹的一切,听得林父林母一愣一愣:
“小梅这么受尊重?连你都借光成了座上宾?”
林爷爷家,林雪松将妹妹的事又讲一遍,听得林爷爷一愣一愣:
“小梅这么厉害?猫那么小一只都能做开腹手术?肠子里的病都能治?缝上肠子猫还能活……神乎其技!”
外公外婆家,林雪松将妹妹的故事讲到第三遍,听得外公外婆也一愣一愣:
“这么好?!全生产队的人都喜欢小梅?男知青和她的小徒弟每天帮她们倒脏水、铲牛粪?连生产队大队长都听她的话?生产队里最刻薄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哎呦,真跟司令一样,当兽医这么受重视啊……”
林雪松回京一周后,收到了《首都早报》小王送来的礼物——照片洗好了。
林父捏着儿子女儿在草原上凑在一起拍的合照,他上一封写给小梅的信才提及想要一张她的照片,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幸亏她还是新晋的作家,报社的编辑北上去采访她,才能拍到这么生动的,她在那边日常生活工作的照片啊。
小梅真的长大了,高挑了,晒黑了些,英气勃勃的,更俊了。
林母捏起另外两张照片:林雪君骑马和做手术时的照片,手指轻抚照片上女儿的面庞。如今的小梅一改在城里时倦懒模样,变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了。
……真好啊。
【小剧场】
草原上的阿爸,和城市里的家人,都以你为傲。
高山一样的好口碑【改】
这是一场双向的奔赴。
大队长等人从场部回来时, 人类冬储最密集劳作的阶段已过去了,接下来就要开始着重考虑牲畜们的冬储食物。
夏储的草早已晒干囤放在仓库,北方的牧草一年两割, 第二割就在下霜前一个月——10月的呼伦贝尔一般就会下第一场雪了, 所以9月必须把牧草割完,才能保证割伤后的牧草末端在下霜前长好,不被零下的雪天冻伤。
牲畜们冬天也要在冬牧场放牧吃草,但遇到雪天、风天不适合放牧,就要消耗夏天和秋天储存的草捆。
整个冬牧从10月1日开始, 要喂到来年3月转场春牧场。如果遇到有许多牲畜身体状况不适合转场的, 储存的草捆还要继续喂养留在冬驻地的牲畜, 直到冬驻地后山春草树木复苏。
纯靠打草捆喂养的话, 一头牛一个冬天要吃15捆草捆(瑞士卷), 第七生产队有上千头牛,羊更多, 还有马和骆驼,冬储喂养的压力很大。
如果遇到雪灾年,草捆不够吃, 牛羊就得一茬茬饿死, 春夏就算养膘养得再肥都白费了。
所以牧民们到了深秋都会仔仔细细清点仓库里的草捆,在下霜前最后一次割草储存时, 一定把草备足。
第七生产队割草这天连吴老师都带着学生们出了门,工作马负责拉打草机,打草机不够,青壮男女们举着镰刀要顶上, 孩子和老人则在后面收拢割好的草, 谁也别闲着。
恰巧这天场部研究所里的两位牧草研究员也坐着马车赶到, 于是在打草前,先请研究员做起第七生产队这片冬牧场的土地温度、湿度、牧草种植密度、紫花苜蓿生长情况等等一一做详细记录。
由于针对牧草种植、草场保养等技术,整个国家都还处在研究阶段,为了让‘牧草之王’紫花苜蓿及其他好牧草在不同湿度、温度、泥土成分的草场都蓬勃生长,研究员们针对各不同因素引发的牧草生长状况都做了非常详细的记录和研究。
但到现在为止,紫花苜蓿每年返青状况仍不太乐观。
过冬后紫花苜蓿被冻死、干死等导致不返青,公社就要再花资金购买更多草种,也还要继续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重新种植,而且优质牧草种不好,整个国家对畜牧业的规划方向都会发生变化。
草不好,一切都艰难,所以才说牲畜是小,草原是大。
因为是摸索阶段,所以许多试验都必不可少。
第七生产队种植的是耐寒苜蓿和耐冻苜蓿间插播种,一则对比查看种植产量和返青情况,再则也是想试验培育出耐寒、耐旱、返青情况又好的新苜蓿品种。
前面其他生产队的水量情况不同,割草时留草高度也不同——到第七生产队这里,定的收割后地上留草高度为4。
前面牧草研究员做什么,生产队这边都完全配合,可到了牧草收割后的地上留存高度问题,却出现了分歧。
以往牧民们基本上没什么牧草种植概念,草原这么大,它长什么牛羊就吃什么。就算国家有2000年的苜蓿栽培历史,这块工作也没推广到北部呼伦贝尔大草原,是以生产队里其他牧民包括大队长等人都没意见。
但林雪君不同意4的留存高度。
她在后世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成长到18岁考大学才离开,家里有牧场,父母一直在配合国家制度参与牧草种植、栽培工作,她耳濡目染也了解了许多诸如苜蓿、豆草、沙打旺等优质牧草的种植。
来到草原后,虽然她一直的工作都围绕畜病治疗和防疫,但也请父母和报社邮寄了许多草原科学相关书籍,父亲前阵子还给她邮寄了全俄文的草原、畜牧业专业书,她都认真读过了。
单体牲畜治疗很重要,但防疫、防病能保护更多牲畜,那就更重要。
保护草原、改良草原是牧区最最核心、最最基础的首要环节,那就更更重要。
但大多数人都只看眼前,自己养的这一头没生病,那就万事大吉,是以全畜牧业的防疫、防病、科学养殖,关心的人会少许多。